第4章 和尚娶亲
所谓前尘往事,白云苍狗。
二十多年前,和尚在招亲比试上折下木菩提花,还咬了她一口,当众立下婚约。
几日之后,喜轿就来迎娶他,轰动了妖怪的江湖。
和尚自幼为僧,虽然不完全遵守清规戒律,但是男女大防岂敢突破。嫁,嫁不得。打,打不过。他只能拱手让出兰若寺。
“臭和尚,你悔婚在先,这兰若寺就归我了。”落霞花主一脸坏笑,把他扔出兰若寺,再把铁钵丢出,“捧好你吃饭的家伙,别饿死了!”
大和尚向院中的罗汉石雕求助,只闻得他们哂笑不语之声。
和尚的眼泪顿时在眼眶里转呀转,闪呀闪,似乎是天上的星星掉进水里。
落霞花主心头一酸,循循善诱道:“小娘娘腔,你我众目睽睽立下婚约,我如果不来娶你岂不是被人笑话。而你悔婚,我如果不罚你,岂不是又让人笑话,对不对?”
和尚想了许久,似乎是此理,便点了点头。
落霞花主笑着说:“看来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。这样吧,我看你可怜,如果你写一张欠条作为抵押,我把兰若寺借给你可好?”
“好!我和佛祖借点香油钱!”
“一千两。”
和尚又哭了。不过一出一进,他就欠了一屁股的债。
最重要的是,这钱似乎比兰若寺重要!和尚无奈,抱起铁钵狼狈走远。
想那兰若寺,藏于山间林间,亮堂堂的日光,外围十里,参天古木鳞次栉比,伞盖蔽日遮光,一眼望去,俨然高墙。巨木之下,灌木横发,高低错落,犹如千屏万障。灌木之间,野藤粗壮,蛇走龙盘,似人之筋脉,凶猛狰狞。
这十里之间,连猛兽都不愿栖息,都是一些蛇虫鼠蚁和鬼魅游荡。
等过了这十里,中间树木稍稍稀朗。风吹时,枝干摇晃,树涛翩翩,若是夏日避暑,十分畅爽。只是野冢孤坟甚多,又有豺狼虎豹出没,令人心有戚戚。
最外五里,已接近城郊官道,树木逐渐低矮,野兽渐渐绝迹,只是偶尔有些拦路打劫的草寇。
兰若寺往建康城,只有一条小路。是当年回音寺僧人开辟,但大声法师离开之后,小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,时时变道,教人无法捉摸。身而为人,除非有些道行,或者虔诚入寺者,否则难以通行。
和尚顺着这条小路游游荡荡,铁钵之中空空如也,十六七岁的年纪,正是食欲旺盛的阶段。眼前就是遥远的建康城,入了城,化了缘,就不饿了,但是他无家可归。这么多年,他未曾夜不归宿过。
想到此处,和尚抱膝埋头蹲在路边苦想计策。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,和尚不抬头,拿手一拨。又拍了拍他的脑袋,再拨。
“救命啊,兄弟,大声法师的回音寺怎么走?”一个青面獠牙鬼满脸泪容。
“谁?”和尚把铁钵抱得紧紧的,“我刚被抢了睡觉的地方,谁也别想抢我吃饭的家伙!”
耳边突然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。
青天白日,有一群没有脚的人在迁徙。不是新死的鬼,又是何物?他们身后似有人追赶。
“救救我们,救救我们!有人要吃了我们!”
这样的呼号不绝于耳,无比熟悉,太苦了。和尚心有感应,忍不住流下泪。
这些人刚因为帝位相争的兵戈,丢了性命,如今还有人阻止他们入轮回,要吃他们,一路从北赶到南。
和尚念起了往生咒,愿众生得渡,脱离苦海。
青面獠牙鬼喊道:“你可是回音寺的和尚?念经何用,救救我们!让大声法师救救我们!”
“大声法师早就跑了!来!跟我往这里跑。”
和尚紧张起来,当日行千里,尘土飞扬。群鬼跟在他身后,居然脚力远远不如。
“哐哐哐哐哐!”
他砸开兰若寺的大门,开门的是青衣这几个女孩子。
和尚气喘吁吁,头也不抬,大喊道:“我娶你。”
“什么?”青衣几人柳眉倒竖,“你个小和尚,敢调戏我们?”
“不是,不是。”和尚急忙辩解,“我娶她,娶小胖妞。”
青衣几人这才散去,倒把面红耳赤的落霞花主给推了出来。
“和尚,你发什么疯?你能娶亲吗?”
“我娶你!”
“你是和尚!”
“我娶你!”
“你讨打吗?”
“我娶你!”和尚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语应之。
落霞花主微笑,姿势优雅地抱住和尚,按到地上,就是一顿敲打脚踢。
“臭和尚,你发什么疯!还敢回来,还敢回来!”
原来她听闻有一恶妖欲从江北前来夺寺,她怕和尚危险,才暂时赶走了他。
“有鬼,鬼在吃鬼,打开寺门,让他们进去保命!我宁愿娶你。”和尚吓丢了的三魂七魄,终于被打回来了。但是他不说,落霞花主也看到这番鬼吃鬼的奇景了。
一群新死的鬼魂,黑黑压压如夏日的雨云,朝兰若寺的方向蜂拥而来。
再远的天际有堆积潮涌的红云,就像海浪一层压着一层,最底下的都压吐血了。红云驱赶着恶鬼,恶鬼追咬善鬼,大鬼追咬小鬼,后人逐着前人,倒像是狼群捕猎。
她心中一凛,恶妖来得早了,让大和尚跑是来不及了。
落霞花主玉手轻拂,寺门洞开。先到的鬼逃了进去,跪倒在大殿之前,对着佛像苦苦哀求。
红云中抛出一道红光,变作一个红袍佳人,落在这些鬼魂和兰若寺之间。鬼魂想跑入寺,红袍人拦住,想退回去,来路又被红云阻断。
“有一间寺庙,还有一双璧人?”红袍佳人盯着寺庙望了许久,没有看到寺名,“荒山野庙?这里就是枉死城和人间交界之处吗?”
无人应她,她又独自沉吟,“找了如此之久,头发都要白了。”
枉死城?和尚知道这个名字,他的惊恐溢于言表,“你要做什么?怎么知道的枉死城?”
“找到枉死城,放出城中枉死人。为枉死人主,独立三界,超脱轮回,从此不老不死,寿与天齐。我看二位长得俊美,不如嫁给我,同享天寿。这寺庙刚好作嫁妆。”
和尚大骇,今天是什么日子,都要抢他的寺庙,都要娶亲。
“枉死多良善,故而怨气更深。擅出枉死城者,不仅致人间灾祸,又加重自己罪孽,错失轮回,你何苦害他们?”和尚壮胆质问她,人却躲在花主背后。
“你们吃斋念佛,修仙问道,不也是求个避免轮回。他们想出来,不想轮回,我就放他们出来,怎么是害?再说,人间灾祸,现在难道还少吗?多一点不多,少一点不少。”
“巧言狡辩,反正你不能放他们出来,我死也不答应。”和尚鼓足勇气吼了一声。
“你不怕死?”
“怕,但是我不怕你!”和尚总算像个男人了。
“那你就站到我面前来,不要躲在姑娘背后。”红衣人哂笑。
落霞花主对寺庙的秘密浑然不知。这个臭和尚,到底还有多少事没告诉过她,但是现在无暇和他啰嗦了。
“报上名来。”落霞花主左手化出利剑,剑尖迎风而鸣。
“哈哈!在下赤云子。”红袍人的笑声彷如两人合唱,一男一女,颇有独特之美。
落霞花主听闻过此人。传司马氏夺魏氏天下时,杀不服之人及父母妻儿不计其数,处死以后,挖深坑弃之而不填,使荒野暴露,日晒雨淋。时值盛暑,枉死者千万不甘,尸骨之气蒸腾,凝结成为红云。红云之中,诞出一非人非妖之物,自号赤云子。
此妖身世凄凉,最喜折磨他人,制造祸端。
要来夺寺的,居然是此人,今日的难关恐怕不易过啊。
落霞花主眉头紧锁,神情凝重。她一把将和尚推向寺里,“臭和尚,今日才看出你有舍己为人的勇气。关门放狗,保护好自己。”
他拽住她的手,颤抖着死死不放,一脸严肃地说:“不,你进去。寺里有伏魔大阵,入寺应该无恙。和尚有大声法师的留下金刚经护身,或许不怕她。”
落霞花主挣脱他的手,总算是温柔地看了他一眼,手在他胸前一拍,“就你那念不利索的经?去吧。此妖不除,终有大忧患。记得,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,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。”
大和尚重重摔到寺院里,逃进寺院的鬼以为他是被打进来的,吓得都躲开了,大门缓缓关上,他摔得鼻青脸肿,都起不了身,“我去,你一个女人,出手就不能轻点吗?”
门外再无只言片语,杀气冲天,疾风横扫,厮杀拉开序幕。
落霞花主法力高强,和赤云子斗得平分秋色。但赤云子的红云抖落了数十个凶恶的妖鬼,青衣几人双拳难敌四手,甚至连旁人都无法保护。
落霞花主既要照拂姐妹,还得力抗强敌,难免渐渐露出破绽。
和尚透过门缝看屋外,一泼血浇到门上,透过门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。
这是谁的血?鬼是没有血的,不是赤云子的,就是落霞花主几个女子的。和尚急了。
他向石雕祈求,“你们就不能帮帮忙吗?大声师父不是给你们刻了脚吗?就不能动起来!”
十八尊石雕各居其位,在和尚心里响应道:“你看看我等模样就应该知道,我们是守门的文僧,不擅拳脚!”
石雕放出金光在兰若寺顶凝聚成一个伏魔金钟,钟面之上是罗汉写经图,五百罗汉俯首抄经,经文首尾相接固若金汤。但百无一用是文人,此钟只能防御,不能进攻。
落霞花主被赤云子一掌击中,撞到寺庙大门之上,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门却没被撞开。
和尚想开门把她拉进来,但是门打不开。伏魔金钟发动时,此门即被封锁。
只听得寺外的鬼魂不忿又惨绝人寰的呼喊。
躲进寺里的鬼暗自庆幸,叩头拜谢佛祖保佑,心里期盼那赤云子吃够了其他的鬼能够离去,放他们一条生路。
和尚两手捂耳,蹲地念起大涅槃经。
愿我此身悉代众生受大苦恼,众生所有贫穷下贱破戒之心贪嗔痴业,愿皆悉来集于我身。愿诸众生不生贪取,不为名色之所系缚。愿诸众生早度生死,令我一身处之不厌。愿令一切皆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“说经劝善,金刚伏魔。此时只会念经何用?”一个声音在和尚耳边若隐若现。
和尚抬头,却望不见人。也不是石雕说话。是谁?再找,他看到大殿里的佛像和佛像上的法杖。
如此世道,忍辱苟活,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,死后还得遭受折磨,万般凄惨。
和尚叩拜佛像,质问道:“此人妖法太过邪恶,有违天道,为何无人能收?佛祖难道袖手旁观吗?”
“你来收。”那声音又说道。
“我软弱僧人,怎么能收妖?”和尚不得要领。
“坚固的佛心,能收一切妖魔。”那个声音一语后沉寂,再不回应。
和尚彷徨无措。“何人说话?何人救我?”
石雕突然在和尚心里说:“此妖乃至恨至毒的怨念所生,一息尚存就能依靠吞噬冤魂恶鬼而枯木逢春,极难对付。须有大声法师那般法力,才能超度他。”
“你也这么说,但是石雕啊,我只晓得念经,从未学习过神通。”
和尚心里产生了剧烈的矛盾,他看着满寺庙镌刻的经文,佛法只能劝善,不能除恶吗?
“神通只是修行的附属,你若心意坚定,自有法力。”
石雕鼓动和尚,“拿起那根法杖,你便算接过大声法师的衣钵。”
和尚犹豫地看着大殿佛像手中横亘的法杖,它在昏暗里散发着深沉凝重的光芒。
六个铃环悬空摇曳,迟迟缓缓,犹如大铁钟在微风中。
这根法杖,他熟悉,也恐惧。他曾侍奉此杖多年,好不容易才摆脱。
但这寺外的惨叫,和来自地狱的号哭有何不同?他躲得了冥府,躲不过人间的残酷。
“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。”他下定决心。
他入殿跪在佛像面前,“我佛慈悲,若我为众生拿起此杖,能不能少受点痛苦?”
三拜之后,他伸手去碰那根法杖。
“啊!”一声惨叫划破苍穹。寺外呼喊的鬼都停了下来,和这一声相比,他们的呼救实在相形见绌得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“啊!”寺里又传来一声惨叫。大家都停了下来,看着赤云子。
赤云子怒道:“看什么看,我人在这里,难道我还分身有术强奸了他不成!打啊!”
“啊!”和尚摔倒在地,满脸惊恐。
落霞花主听闻寺中惨叫,不自觉回身一望,被赤云子的血剑劈中,摔倒在寺院门前。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,这一细微的声音,越过重重声浪,清晰地钻入了和尚耳朵里。
和尚不忍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因于众生,而起大悲。因于大悲,而生菩提心。因生菩提心,而能驭此法。”
和尚耳旁突然回荡起此语,那个声音好像是大声法师的声音。
和尚对着佛像又拜,“弟子愿受诸般痛苦,为渡众生,盼我佛垂怜,赐降魔之法。”
“诺。佛弟子,当不违此誓。”
这一次,他终于擎杖而起,不喊不叫,面目平静。
赤云子正要乘胜追击,痛下杀手。但那兰若寺的伏魔金钟忽然化作一朵火莲花,莲叶怒放,照耀寰宇。
滚烫的风,如从极热地狱吹来。赤云子堪堪避过,衣袍挂彩,满脸黑灰。
寺门大开,和尚手持一柄双股六环锡杖,披着破僧袍,赤足而出。
他的身上仿佛凝结着玉白的月光,足下坚定,如蹚刀山火海之后而履平地,神情悲悯,姿态庄严,原本俊俏有些脂粉气的脸散发出历经沧桑,洗尽铅华后的返璞归真。
他伸手轻轻扶起落霞花主。
落霞呆呆地望住他,这个爱哭鬼,怎么变了人似的,她不禁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“佛子,乃修慈者。”
“装神弄鬼!”赤云子血剑一指,红云涌来,云中剑光万道。
和尚跬步缓缓向前,“赤云子,你再凶恶,可凶恶得过这婆娑苦海。”
和尚的法杖一摇,大地一晃,化作大海,众人于海上,缥缈难度,恶浪滔天,红云被吞没。
和尚的法杖再一摇,六环叮当作响,苦海退去,繁花茂盛,正是菩提之境。和尚唱经,一声出,兰若寺中有千声回应,正如历代僧众,合力而为。
那恶鬼善魂,纷纷低头叩拜,渡入轮回。
“你呢?你还不悟吗?”和尚不知不觉与赤云子近在咫尺,眼对眼,鼻对鼻。
赤云子惊得连连后退,“和尚,你仗着寺里的伏魔大阵才能如此作威作福,我不服,有本事单独一斗。”
“你不服,又如何?”和尚手一挥,怀中飞出大声法师手抄的梵文金刚经,“哗”一声展开,好似伏魔圈一般,将赤云子捆住。
和尚盘腿坐下,将法杖立于身前,合掌以梵文诵经,准备强行超度赤云子。
那赤云子时而化作人形,时而化作云状,都不能挣脱。和尚的经文声一起,她被金刚经越缚越紧,双眼流露出深深的不甘,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,早知道应当待神功大成之后,再来此地。
和尚越念越快,几乎是吟唱而出,金刚经佛光大盛,但是万物盛极而衰,金刚经突然一抖,“啪”一声缩回本状,打到了和尚脸上,把和尚打倒在地上,鼻血流了出来。
“糟糕,早知道不会念的字就不滥竽充数了!”
赤云子大喜,二话不说,化作红光注向天边,匆忙逃走。
现场只留下落霞花主等人目瞪口呆,平时不用功,临场乱念经,这和尚真是扶不起的阿斗。
花主蹲到和尚身边,揭开压在他脸上的金刚经,吐气如兰,“今日你救我一命,兰若寺便借你暂住了。还有,你以后好好念书学字,不要不懂装懂。”
言罢,她们离开了。和尚捏了捏自己的脸,他至此还无法相信拥有了如此法力。他露出欣喜的神色,那柄立而不倒的法杖突然倒下,砸到和尚脸上。
哎呀,我的鼻子啊。
——
一顶花轿,一顶熟悉的花轿,与当年一模一样。
何必故弄玄虚,大和尚折了一根树枝要去揭花轿的帘子。
结果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反而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,她的声音和落霞花主一模一样。
“和尚,你敢娶我吗?”
大和尚一愣,双手合十,“贫僧不敢。”
女子忽然揭开头盖,正是落霞花主少年时的模样,一颦一笑,皱眉伤心,别无二致。
“那我又问你,可曾爱过我?”女子又问,声音中有千百般的不甘。
大和尚毫不犹豫说道:“贫僧只爱佛祖,未有过半点儿女私情!”
女子垂泪,手缓缓伸过来要拉和尚的手,大和尚后退一步,缓缓向兰若寺的大门靠近,“施主请自重。”
好无情的和尚,“既然你不爱落霞花主,那就嫁给我吧!”
女子忽然全部变作森森白骨,红衣黑发,笑得令人寒毛直竖。轿中还有人伸手扯住帘子,也是一堆森森骸骨。白骨招手,勾魂摄魄,和尚想跑,但如逆水行舟,不进反退。
“救……救命。”大和尚说不出话,冷汗湿透衣襟,谁能救他?木头和尚不会睡着了吧。
他真的睡着了,一日一夜没有休息过了。这个弟子,能吃能睡,就是靠不住。
露水,露水从草木和白雪中挥散出来,在半空飘荡,太阳的光透过露水,相继折射,织成了密不通风的金网。
杀!露水化作弯月飞刀,瞬间穿透大红花轿,将森森白骨尽数斩碎。
大和尚跌坐到地上。
真正的落霞花主缓缓走到大和尚面前,伸手要扶他,他余惊未消,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,“施主请自重。”
她冷笑,她嘲讽,“大和尚,你难道对赤云子动了尘俗之心,竟然连这般鬼魅伎俩都不能破解。”
她的眼睛里满是失望,对和尚方才所言的绝无半分儿女之情深深介怀。毕竟那白骨,伪装的是自己的模样,说的是她想问的话。
“我只是诱敌深入,一时失手,你怎么来了?”大和尚擦干额头上的汗珠。
“滴滴答答的奏乐之音连落霞林都听得到,扰人清梦,着实讨厌。”其实她是察觉到赤云子的气息忽然出现,担心大和尚。
“你的伤,好点了吗?”大和尚犹豫了一阵之后问她。
“好不了。”她伸手去摸脸上的伤疤,不碰还好,一碰便钻心疼。大和尚一回来,这朵花仿佛就亮了几分。天涯海角,相思刻骨,总苦不过对面相逢求不得。
“啊,你不会又想讹人吧?”
碎掉的白骨散落在地上,一片片锋利得吓人。
和尚方起,那些碎骨片亦骤然暴起,亦如飞刀,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落霞花主匆忙将和尚一抓,抛到身后,扬起露水,化雾为防,但脸上的伤疤剧疼,赤云的毒发作,她突然气短血涌,一阵晕眩,趔趄地向前倒去,飞刀咫尺之间便可把她碎尸万段。
空气猛地膨胀,紧缩,犹如心脏的跳动。一把巨刃剑飞来,插入地上,大风起兮云飞扬,大和尚被风吹倒,骨刀被一一震断。附于白骨上的法力,尽数被废。
燕山妖飘然而至,接住落霞花主,她晕倒了。燕山妖冷眼看向大和尚。
“呸!”他抱着落霞花主翩然离去。